昼夜轮回。
数不尽这一日之内,反反复复、大大小小究竟历经了多少场战事,也记不清敌我双方的人马,陆陆续续、先先后后到底折损了多少批,又扩充了多少次……
吟儿却清楚,尽管旗鼓到此还没有偃息,敌人着实已经是负隅顽抗。因为,战线已从宁孝容的寒潭,被抗金联盟迫退入魔王的老巢。这场由金北提前的决战,终于被抗金联盟合力扭转回探路之旅的起点,联盟完胜指日可待!
便要与胜南荣辱与共,把大家的目标一一实现!
天色向晚,暮霭不绝,吟儿策马,从最新前线远看魔门迷宫,其中由数量比浓云井少得多的薄雾充盈。雾也许还是生自浓云井,然而接下来的战争,与浓云井再也无缘。
当浓云井不再被兵马叨扰,意味着宁孝容可以置身事外,吟儿轻轻一笑,终于懂了:谢谢你胜南,谢谢你把这战地之殇转变成了曲水流觞。属于魔门的该还给魔门;击溃了那些我们该对抗的,才算摘得我们的荣耀。
那些我们该对抗的,金北,还有后来增援的金南人……是我们永久的敌人。
对金人的战念,早就在吟儿心头根深蒂固,自跟随胜南之后,越来越坚定,越来越强烈。连日来,只因为看清了金南金北对林阡用心险恶,这一战吟儿前所未有地投入,她有把握:金人输定了!他们倚若长城的魔门迷宫,宋贤曾不止一次闯进闯出!
探路之旅,上次仅由胜南宋贤二人开启,只因那时宋贤失忆,唯胜南有能力驾驭;而如今宋贤显然归顺,该代胜南做的,只要有能力去做,诸将都万死不辞。经过商议,杨宋贤、叶文暄与厉风行三者担当先驱,说来也巧,这几位,都是昔日九分天下。冥冥之中,“荣辱与共”的诺言,竟由九分天下最先履行。
当探路全权交给宋贤等人,金北则由越风吟儿领军对抗,而金南支援的几路大军,便待吴越着手击溃——陈铸、完颜猛烈、小王爷、东方雨,他们的出现,曾替金北挽回了片刻形势,尤其是那位骁勇无敌的小王爷,降临战局之时锐不可当,然而,再勇猛,不也还是败了?
红袄寨的吴当家,不愧是天生的将帅之才,一旦恢复了平日的作战状态,金南再添多少大军也不是对手。此刻,小王爷等兵马,已被吴越与海逐浪、莫非联手,迫得节节败退。正因金南援军溃不成军、金北劲敌大势已去,吟儿才愈发感觉游刃有余。
微笑着,在没有林阡的战场上,要给联盟展现出一个同样胜券在握的领袖,就要时刻保持冷静的心境和轻松的心态。
那些答应林阡的,一定要兑现……吟儿攥紧惜音剑:胜南,这一战,依旧是你运筹帷幄,不同的是,我独自来经历刀光剑影。
雾轻拂过战局中吟儿的脸,有雨营造出的感觉,也模糊,也湿润,却无声。
尚记得几个时辰之前,诸将曾趁着作战间隙,借着与林阡叙说军情的名义去探望他。不过那时林阡已经睡去,对周围一切并不清醒。
“盟王脉象异常,实在费解……”“不瞒盟主姐姐,林大哥刀伤很重,恐怕……”包括贺兰山在内所有的大夫,都无法诊断林阡的怪病,“不过盟王适才说,不必担心他,他三日之内,必定重返战场。”
“可是……”贺兰山的神情告诉吟儿,她不信林阡能活下去,这方面,林阡不是权威,她才是。
“不用说‘可是’。既然胜南三日之内重返战场,那便对外宣称,盟王伤势无碍。”吟儿下令。
吴越听罢,却是带着苦痛侧过头站在营帐的一隅沉默不语。为何苦痛,吟儿清楚,那是属于兄弟间的相互了解和爱。最在乎的人,往往都什么都不说。
而宋贤在离去之前,也曾探望过林阡。宋贤离开时眼眶通红,只低声对胜南说:“无胜南,与何人共醉杀敌?”吟儿那时就在营帐里,听到了这句话,不知林阡有没有听得见。
应该听见了吧,你林胜南,和杨宋贤,不仅今生今世是兄弟,而且生生世世是兄弟……
凯旋后吟儿从战场退下,眉间才袭上一丝忧愁:已经过去好几个时辰了,不知道胜南现在的情形怎样……
带着疼惜的心情,再一次走到林阡营帐里去。忽略了充斥于耳的厮杀声,也淡忘了帐外的兵荒马乱,当她看见他。
真奇怪,乱世中,有人会给她这么妥帖和安全的感觉,就算这个人,现在暂时失去了他的战力和气势。
她就这样安静看着他、靠近他、陪伴他,抓紧和他一起的时间。不悲伤,她早就发现了,每次只有在和战争相关的地方,他才完完全全地属于她。
“咦?”是刚刚好吗?他忽然睁开眼睛,转过头来看到她静坐于侧,“吟儿?”
“是,是我。”她赶紧把头凑过去,“你想问战事如何?不用担忧,金北金南已经败了,吴当家和越风正在收拾残局,过片刻便来见你。”
“嗯。”林阡微笑着,似乎并不在意这些,却问她,“听说……你半个时辰前,和楚风流剑斗,败了她?”
吟儿一愣:“大约有了三个时辰了吧……没什么好吃惊,她的剑法,本就没有我高强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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